一粒沙

梅花剑•四十三•良辰

新人物登场,补档群见评论。缺了哪章告诉我,我真的懒得翻。

以及我真的好喜欢这种非正常入宫的桥段啊,父权下的雌竞魅力嘤嘤嘤


庄泽皇贵妃薨逝后,这六宫之权便落在叶妃手上。思懿在事发那一日就被送到了凤仪宫。皇帝说仪妃病中须静养,非诏不得探视。宫中人心多敏锐,谁也不会在这新年将至时去触皇帝的霉头,倒不如借此机会,将自己的恩宠多稳固几分。

宓秀轩里,陈凯披一件半透明的银紫绸衣,如漆长发倾泻而下,衬得他白皙的容颜清隽如月下泉。紫竹涧影在他葱白的指间唱着一支良宵引,唱得人骨头都酥软了下来。皇帝单手支颌,侧躺在榻上阖眼听着,快活得很。

那箫声萦绕在紫禁城的夜色中,挠的多少人彻夜难眠。紫微宫正殿此刻也未熄灯,叶斌握着一卷花间集,问回雪道:“母亲和叔母那边都安排好了吗?”

“有陛下的旨意,早早都安排好了。”回雪矮身一福。她跟了叶斌多年,行事向来端庄稳重,滴水不漏,“初四夫人和二小姐便会进宫探视,二夫人和长公子也会陪同。”

叶斌是叶氏长房长子,其长姊叶霜已经位极人臣,回雪口中的二小姐称的则是年方十二的叶雪。至于长公子,则是二房的庶长子,叶斌的堂兄,叶良辰。

她笑一笑,“娘娘就放心吧。夫人与娘娘心意相通,定会打点妥当的。”

叶斌不置可否,“你下去吧。”

回雪便拉上床帘退下。叶斌靠在床头,却没有闭上眼睛。母亲......自然是知道他想做什么的。

郭氏平后,各个功臣家中会挑选适龄的儿女入宫,一如当年的宋沉箫。如今迪兰骤然失宠,陈凯虽与松本尚平分春色,到底是外姓。叶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可叶雪是家里最小的女儿,又是长房嫡出,是整个叶氏的心头肉掌中宝,娇纵得如同公主——思懿公主或许都不如。

父亲母亲哪里舍得让她嫁进这深不见底的紫禁城。

他算准了这一道,便及时寄去了家书,让二夫人和叶良辰一同进宫探视。果然,父亲母亲和二夫人都一口答应,二叔就算不愿,也拧不过三个人。至于叶良辰的生母,那位侧夫人,叶斌都不记得她姓什么了。

良辰......叶良辰。

叶斌咀嚼着这个名字,那张脸似乎近在眼前。算下来,他与叶良辰有近十年未见了。

他在这紫微宫中待了近十年了。



在叶斌的记忆里,那时京城中说的叶氏一双姐弟,青年俊杰,说的其实是叶霜和叶良辰。

叶霜通晓天文地理史书策论,在科举殿试中拔得头筹,二十来岁便随父亲出入乾元殿,年纪轻轻就入主尚书台;叶良辰则于诗赋文章见长,是诗会等风雅场合的座上宾,曲水流觞间惊才绝艳。再加上他容貌俊美,一袭白衣,不知落入多少深闺梦里。

所以叶良辰虽是庶出,却是二叔最宠爱的孩子,连带着他性子有些软弱的母亲都抬成了侧室。二夫人对此纵有微词,却毫无办法。眼见叶良辰前程似锦,他却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
那一年上元节的第二天,他拉回来一个武秀才,说是一见倾心,此生非他不娶。

那秀才姓周,生得倒是一表人才,却是个武夫,父母都是纯的不能再纯的商人,族谱往上数八代都找不出半点能和叶氏匹配的可能。二叔气得吹胡子瞪眼,叫人将那周秀才打了出去,又禁了叶良辰的足叫他闭门思过。二夫人明着跟丈夫一起痛心疾首,实际上买通了给叶良辰送饭的小厮。过了几日二叔去看叶良辰反省得怎么样,就见到空空荡荡一间院落,一个人都没有。

这事儿还是叶霜写给叶斌的信里告诉他的——那时候叶斌已经是叶妃娘娘,他记忆里的叶良辰还是白衣如雪的清贵公子。叶霜说,叶良辰跑到京郊他名下的一处宅院里,正正经经给那周家下了聘,两人拜了堂。二叔不可能认下这个儿媳妇,是她告假赶了去,全了这对新人的三拜之礼。

叶斌在回信里唏嘘了几句,并表示很好奇那位周秀才究竟是什么神仙人物,能惹得叶良辰冒天下之大不韪。过了几天叶霜叫人带给他一张画像,画中人宽肩窄腰俊眼修眉,并不粗俗,反而略带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,和叶斌记忆里目无下尘的叶良辰也算般配。



叶家夫人儿女进宫那日,雪后初霁,天地一白。大夫人雍容华贵,二夫人温柔得体,嫡小姐叶雪十三四岁的年纪,穿着粉色暖缎裁的比甲,梳着垂挂髻,衬得她红扑扑的脸颊灿若桃花。两位夫人身边的侍女给迎接的宫人纷发了绣着龙凤呈祥的红色荷包,宫女太监们掂量过后,更加笑作一团地领着她们向紫微宫去,还有几个年轻不经事的,忍不住向最末的那驾马车上下来的男人,投去打量的目光。

年节时候,大家都愿意穿得鲜艳些,这宫里更是,雪地上也显得处处花团锦簇。而那位叶长公子偏是一袭不掺杂色的白衣,肤色也是琉璃一样的冷白,披着银狐裘,即便神色冷淡,也难掩他近乎锋利的美貌,似乎人间春秋岁月万顷,都流转在那双眉眼里。

叶良辰这个名字,曾经也是风流满京城的佳话。那时候,姚杰甚至还未登基。

他们抵达紫微宫时,叶斌已等候多时。他倒并未盛装打扮,一身倩碧色,以普通的白玉冠束发,笑起来和入宫前差别不大。他抱着叶雪转了两圈,又捏了一把她的小脸,笑道:“雪儿长这么大了。”

叶雪提着裙裾在他身边欢快地转圈。两位夫人也见过礼,场面其乐融融。但叶斌的眼神总不自觉地瞟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叶良辰,终于他还是张口问道:“大哥,别来无恙?”

“臣很好,劳娘娘挂心。”

叶良辰垂眼看着叶雪,那神情似乎温柔,但仍是偏冷。叶雪倒是挺喜欢粘着他,一边吃着点心还不时扯扯他的衣袖,好像比叶斌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还亲昵些。

也难怪。叶雪记事的时候,叶斌已经入宫了。

用过午膳,叶斌带着叶雪去了凤仪宫。叶雪早就听说宫里皇后娘娘擅长蹴鞠,一直在家书里央着自家二哥想要见一见。两位夫人说那咱们也一起去拜会皇后娘娘吧,叶斌点点头,叶良辰也没有不跟着去的道理。

皇后一向随和,甚至可以说是贪玩。叶雪跑到他跟前行了个礼他就支棱起来了,跟两位夫人说了没几句,便叫若素去蹴鞠。叶斌失笑,看向母亲,“那我在这儿陪着雪儿,母亲和二夫人先回紫微宫吧。”

叶良辰从头到尾像个透明人,跟着来凤仪宫长了长见识,就又回去了紫微宫。晚膳时叶斌回了紫微宫,说皇后带着叶雪下棋上了瘾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。他揉着额角笑笑:“那母亲,不如在宫里小住几日?我看雪儿也很喜欢皇后娘娘。”

“雪儿年纪小,不会冒犯皇后娘娘就好了。”大夫人还是有些担心。叶斌摆摆手,“无妨。皇后的性子我知道的。”

凌亮确实是小孩子心性,好不容易逮着个人陪他玩,岂能放过。叶良辰也顺势在宫中住下,叶斌怕他憋闷,第二天带了他去自己的书房。

“大哥有什么要求,只管和溯风提就是。”他领着叶良辰走过那一排排的书架。这里除了抄本,还有不少前朝的真迹,房间正中高悬着一副颜氏后人亲笔的“画雪轩”三字。叶良辰着实有些惊叹,叶斌看在眼里,升起一点幼稚而隐秘的得意,“怎么了?”

“士别三日,当刮目相看。”他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赵孟頫的杏花图,神情恍然,“臣不曾想娘娘如此好眼力。”

此刻的叶良辰似乎散去了一身冷淡。叶斌看着他吃吃地笑,“大哥若是喜欢,这画就送给你。”

叶良辰回头看他,游离的神思似乎还没有归位。他定了定神,才露出一点真实的笑意,“臣怎么好夺人所爱。”

“一幅画而已,回头我就叫人给哥哥送过去。”



叶雪在凤仪宫乐不思蜀,叶良辰在画雪轩流连忘返,倒是叶斌陪着两位夫人去万梅园看了梅花,又折了几枝回来插瓶。大夫人瞧着他娴熟的手法笑眯了眼睛,拍着他的肩膀道:“娘娘如今这性子打磨得极好,沉静从容,很有你长姊的风范。还记得娘娘少时桀骜不驯,那时我和你父亲总是很担心你。”

“是啊,妾身瞧娘娘选的这梅花,含苞待放,能开上好些时日呢,配上这甜白釉最相宜了。”

二夫人拉着大夫人的袖子甜甜一笑。叶斌但笑不语,拿了把剪子细细修着旁逸斜出的部分,眼帘半垂,看起来确实是一派恬静温婉。回雪在旁边拿手帕接着他剪下来的花枝,说一会儿可以择了骨朵儿泡茶,沁人心脾。

大夫人对儿子现在的样子满意极了,看也看不够的架势。二夫人则和回雪聊得欢,说要一起去选茶叶。叶斌看了看渐暗的天色,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。

“年前我新得了一位苏州来的名厨,做得一手江南好菜。”他眨眨眼睛,“母亲,夫人,不如随我一同去小厨房看看?”

大夫人一句君子远庖厨还没说出口,就被二夫人拉起了手。回雪领着两人往小厨房的方向去,叶斌则在后头慢慢地跟着。他始终噙着两分得体的笑,披着稳重的深蓝鹤氅,几乎看不见少年时飞扬跋扈的影子。

他们离开后不久,皇帝的仪仗却到了紫微宫。

“你们娘娘呢?见了家人连朕的驾都不接了?”

姚杰倒是不恼,坐在轿上撑着下巴,饶有兴味地问出来接驾的溯风。后者单膝跪地道:“陛下恕罪,今日娘娘和夫人们都是回雪伺候着,奴婢实在不知。”

“无妨,起来吧。”

皇帝见怪不怪。叶斌自己经常在皇后那儿玩得忘了时间,这次带了叶雪这个小的更不得了。他便叫人撤了轿,挥挥手让溯风退下,自己则径自往画雪轩去了。

叶斌贪玩,品味却是前朝后宫一等一的好,除了他姐也就是他,能够搜罗来吴道子的真迹捂在库房里,连他皇帝都难得一见。所以每次叶斌玩不见了,皇帝到他这里都直奔画雪轩,总能翻到点好东西。

这次真的又给他翻到了,不过不是个东西,是个人。

姚杰推开门的一瞬间愣住了。书房正中坐了个人在那看书,白衣如雪,肤如琉璃,山根孤挺,侧脸优越。玄铁剑眉下眼波似流水,悄然生春。

那人听见了动静,转过脸来看向姚杰,面带三分讶异。他站起身来躬身行大礼,身形清瘦不胜衣,落在姚杰眼中却只有四个字。

一顾惊鸿。



次日,小赵子来到紫微宫,说皇帝口谕,请长公子去手谈一局。

叶斌平静一笑,偏头看了叶良辰一眼。后者神情仍旧冷淡,眼皮几不可见地跳了跳,“臣遵旨。”

叶雪好奇地望望叶良辰,又看看叶斌,心想着陛下能赏识大哥也是件好事。大夫人暗自握紧了女儿的手,和二夫人对视一眼,都抿嘴笑着,眼神在催促着叶良辰。

叶良辰跟着小赵子往乾元殿去了,大夫人牵着叶雪,与二夫人一起进了炭火正旺的正殿。惟有叶斌驻足原地,眼神还望着宫门口的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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